解放邓县纪实（五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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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，第一次攻克邓县城战役

1947年12月24日，解放军桐柏三军分区司令员张廷发，率86团包围了桑庄寨，县城内的丁叔恒派宛西联防第二支队副王乾一带张恪三的第十团、裴杰三的第六团前往增援，还没接上火桑庄便被解放，于是拨马而回向主子报告。丁叔恒听了汇报后无比震惊，立马命令全县所有武力集中在城内，进入各团阵地，竖起各城门吊桥，关闭城门。
城防设三个指挥所，各配有督战官。大东门指挥所设在大同医院，在今印刷厂对门街南，由孟继华负责，杨子正督战；大西门指挥所设在关帝庙，在今市卫生防疫站，由万抟九负责，卢 ×× 督战；南门指挥所设在湖南馆，在今市粮局院，由孟芹坡负责，李辰斋督战；另外北门由史万云参谋督战。各指挥所都有电话与支队部连络。
城防兵力部署。内城为机动团防守；王仞千机动一团已被我军消灭，番号撤销。任子英的机动二团守西门、北至城隍庙（今邓州市委招待所），南接机动三团，黄庆忠的机动三团守南门，西边与机动二团相接，东接机动四团。丁声耀的机动四团守东门，北接机动二团，南接机动三团。外城为地区团守卫，四团丁声亚守卫南门，西至月牙池，东到春风阁以西。六团裴杰三守卫春风阁一带，西接第四团，北接第九团。九团王子勤守卫小东门，南接第六团，北接第十团。十团张恪三守卫大东门，南接第九团，北接十一团。十一团张光豪守卫双墙口（在今第三医院对门路东），东接第四团西接第八团。八团梁文轩守卫公立医院北后城（在原传染病房以北），东接十一团，西接第七团。七团李化云守卫西大门，北接第八团，南接第五团。五团周景成守卫小西门，北接第七团，南接第四团。另外，王仞千机动一团所留残余编为二个营，和自卫三个中队整编为地区第十二团，归尹润斋指挥，作为总预备队。共计兵力13000余人。
（上述布防情况，系孙有基先生提供，刘红贵补充，笔者采访所就。）
为了争取群众，站稳脚跟，奠定桐柏根据地的基础，必须拔掉邓县这颗“钉子”。同时，桐柏区党委认为邓县战役的胜利，是开辟三分区成败的关键，必须消灭这股国民党反动民团势力，扫清前进中的障碍。于是决定由桐柏军区司令员王宏坤为总指挥，三分区司令员张廷发为前沿指挥，杨秀昆旅长、杨树根旅政委率桐柏军区野战部队28旅的82、83、84团，李定灼旅长，吴罡旅政委率29旅部及桐柏三分区的基干部队86团和85团的四个连（其它六个连已分配到三分区各县充实为县大队），指挥部在唐河县接到攻打邓县的命令后，立即开会行动，于1948年元月9日，到达邓县县城周围的指定位置，司令部设在城东辛集。
由于兵力上敌众我寡，军区部队采取重点配置，钳形攻击的战法。以84团在城东偏北地段担任主攻；86团在城西为助攻；82团在大东门以南地段配合；83团在城东北七里店一带作为预备队，同时准备阻击南阳来援之敌；85团的4个连在城西北负责警戒内乡县的援敌；北城无门，在北城墙外布置一些骑兵，形成疑阵，白天往返游动，夜间广燃火光，以示有重点埋伏，用来迷惑、牵制敌人。为了瓦解敌军，开展了强大的政治攻势。解放军战士押着机动一团团长王仞千，夜间在城周围来回喊话；“守城的官兵兄弟们！我是一团团长王仞千，解放军优待俘虏，缴枪不杀。快出城投降吧，守城是死路一条。你家里也有老小，别再为丁叔恒卖命了！”在此期间，旅政治部派出政工人员在地方地下党组织配合下，对贫苦出身的老百姓开展了诉苦活动，大伙哭嚎连天，诉说揭发丁大牙、卢大牙等反动头目的滔天罪行，纷纷要求参军参战，支援前线。政工干部又对各村的敌军家属进行了逐户登记，宣传解放军的政策，组织他们到城外喊话；“城内的兄弟们！解放军是咱人民的军队，军力十分强盛，一定能攻克县城，快投降吧，顽固到底死路一条！”一时间出现了父喊子，弟喊兄，妻喊夫，子喊父，也有嫂喊弟妹喊哥的。在解放军中的邓藉干部李孟岩同志也到阵前喊他的同学李修杰，李时任邓县县政府社会科科长职务等，城周围的高声喊话此起彼伏。政工干部还从群众那里动员来了一些白布，在上写着“兄弟们！决不为丁大牙再卖命了！“缴械投降是唯一的出路，”“你家上有老下有小，盼你快回家啊！”“顽固到底，死路一条！”等横幅标语，从堑壕里打出来，城里人看得一清二楚，有力地瓦解和动摇了敌兵军心。
攻城部队的包围圈越围越小，尽量靠近前沿，尤其在城的东西两面挖掘堑壕、交通壕、掩体等各种工事。在地方干部配合下，各村支援来了大批的箱柜，指战员们在木箱、木柜掩护下挖堑壕，边挖边向前推进。城上的敌人，只见箱柜逐步向城河沿近移，沟底的土向上翻，却看不见人影。战士们称这种箱柜掩护法为“土坦克”。经过四昼夜的紧张挖掘，城四周的堑壕、交通壕、纵横交错，四通八达。掩体射击工事、隐蔽部、猫儿洞，指挥所相互连接，整个攻城工事已顺利完成。
敌我双方仅一城墙一城河之隔，从武汉飞来的国民党运输飞机在夜空中盘旋，有时投弹药，有时投食品，由于解放军组织机枪、步枪对空射击，飞机不敢低飞，生怕被打中，其中有不少物资投放在城外解放军的阵地上，曾出现夜间双方争抢物资的现象。几乎每天都有几架野马式战斗机往下投炸弹、打机枪。各团前沿指挥所的房顶上，往下掉灰土，撒在团首长的头上和身上，而首长们若无其事地在认真思考着，探讨着攻城的具体方案。丁叔恒在城四周布防了两道十分坚固的防御工事，一是火力工事，城墙上下布满了明碉暗堡、岗楼、炮楼等。二是水利工事，城墙以外环绕的护城河水五、六丈宽，看不到底，水内还有什么设施还不清楚。不过，经城东马湾老乡们介绍，水闸设在外城东北角，一闸锁二水，管着内外城河的水不能下泄外流。六七寸厚的木板作闸门，两边用石条砌成，又在闸门的外边用垛土夯实，闸门以内还用沙袋堆砌数层，异常牢固。整个水闸又用钢丝网、刺枝覆盖隐蔽，使人不能接近。与水闸相对应的城墙上还设一炮楼，城下又设一碉堡，派一个加强连的兵力防守。而且由支队部参谋处的孙有基、陈培龙、詹成光三个股长负责督察。水闸所处的位置，城内属敌张恪三第十团第一营；城外是解放军84团的主攻战区。团长张世盖、政委阎东三所召开的民主讨论会上，大伙一致认为，要想攻城，必须先破水闸。于是决定先派人潜入城外的小草河内向上游接近水闸，摸清底细，然后再制定破闸方案。三营九连二排战士郭永生，因从小生长在河边，水性好，猛子大，便第一个报名。当时是数九寒冬的夜晚，冰天雪地，郭永生咬紧牙跳进冰凌的河水里，顺水向上游动。此刻，城头上燃起了照明弹，敌人发现了河水里有人在游动，于是机枪、步枪、手榴弹争相向郭永生射来。只见他立即钻进水里，凭他一身好水性，从水底一直游到水闸旁，基本摸清了水闸的设置，这才转头又从水底直游了回来。当他被战友们搀扶到指挥所时，浑身已冻得僵硬失去了知觉。团参谋长李智英，给郭脱掉全身衣服，又亲自给他盖上棉被。两个战友同时脱掉身上的衣服，和郭永生抱成一团睡在床上，还撬开他的嘴灌一些热烧酒。停了一会儿，郭永生浑身热暖，舌头回转动，这才汇报了水闸周围的详细情况。团首长立即决定派战士扒水闸，刚开始夜里扒，而张恪三派一营守兵，背沙袋趟河过去堵水闸，就这样夜扒昼堵，河水冰冷，又加之敌防守的炮火密集，进展甚微。团首长经认真研究后，决定用炸药破水闸，便成立了水手班。由三营一连政治指导员苏有信和郭永生,分别担任水手班正副班长，成员有岳兰西、李长有、王新安、于春文等18人。于1948年元月12日夜晚，在我军炮火掩护下，水手班全体成员强忍冰水刺骨，身扛炸药潜游水闸跟。于翌日凌晨4时35分，只听一声震天响，城河里的水如雄师怒吼一般，向小草河顺流倾泻，势不可挡。城内民团听到响声，立即乱作一团。以孙有基为首的参谋处三个股长，立即视察水闸，被84团的60炮打得难以行走，便跑步窜下城墙，钻进碉堡内，见护城河的水大降，人人心惊肉跳，深感大祸临头。解放军广大指战员，当得知破水闸的喜讯后，欢欣若狂，大大鼓舞了将士们攻城的信心和勇气。1948年元月15日（农历腊月初五日）下午5点30分，桐柏军区指挥部下达了总攻命令，随着两颗信号弹升空，接连是总攻的炮声。担任主攻任务的28旅84团第3营以大东门为攻城的突破口，组成了第一梯队。其中的梯子组、火力组、爆破组、手榴弹组和第二梯队预备队，在强烈炮火掩护下开始强攻。苏有信、郭永生带领水手班，从大东门南边城墙向外凸拐处的护城河，跳进冰水中，迅速架起浮桥。第一梯队在冲锋号中，踏上浮桥，冒着炮火弹雨飞速跨越。第二梯队的第九连紧跟着第一梯队的第八连奋勇跃进。因人多、水宽、桥长，把桥压进水中。人在桥上跑，水没膝深，有的掉进河里，有的干脆趟渡。水手们边在水面上捞人，边用肩扛桥，保证部队顺利过河。有同志被打伤，有同志牺牲在水里，鲜血染红了城河水。第一梯队渡过城河，火速竖起梯子，副排长邢金元、班长王俊杰冒着浓烈的硝烟登上了城头，与反扑之敌肉搏，又立即向两侧扫射，扩大突破口；紧接着朱立田也爬上了城头，带病猛打猛冲；赵吉祥手举一颗手榴弹缴了敌人一个班的械；胡太根的耳朵被子弹打穿，顺脸流血，仍一声不吭继续战斗；卫生员邢书生空手夺了敌人一支盒子枪，扫射倒了一堆敌人。爬上城墙的指战员越来越多，接连打退了敌人的数次反扑，时突破口越来越大。主攻部队84团3营又一气冲下城墙，直逼民团第十团团部双忠祠学校院内。团长张恪三撤回到内城东门外，被丁叔恒传令斥责；“只准死守，不准后退！”张恪三裹在一群匪兵之中，拐向东北逃去，还没到城墙根便被击毙。匪兵们失去了指挥，象掐头苍蝇四处奔波逃命。84团的大部队从东门攻破，占领了大东关一带。
与此同时，29旅86团在城西担任助攻任务，因只有几门小步炮和少数改造的迫击炮、平射送炸药，重机枪也不多还是杂牌的，因此对敌人工事摧毁很差。86团二营第七连主攻大西门，敌人火力很猛，压住部队无法前进。该连的指导员孙兆凤、党支部书记栗忠良相继负伤，副连长张绍清，排长杜凤当场牺牲，整个连队在攻击大西门时，几乎伤亡三分之二。特别是三排负责在城下甩手榴弹，掩护二排架梯子，几乎全排伤亡。七连伤亡惨重，没有攻上城头。此刻，二营四连在连长杨照明的率领下，从土城西北角的钓鱼台（在今造纸厂东北角城墙拐角处）架人桥、搭悬梯，冒着敌人的炮火弹雨，尸浮水面，血染城河，终于攻上城头，打开了突破口，突破口越开越大，压住了敌人的火力。七连趁机从大西门北侧登上城头，打开突破口。四连、七连全体指战员，突飞猛进占领了外城大西关。一战士扮作伪兵，从大西门指挥所叫出民团第七团团长李化云，说有人在外边求见，等李出来当场被击毙。解放军指战员们打进外城后，因渡护城河时浑身衣服湿透，仍不停地坚持战斗。我军从大东关、大西关两方夹击，紧接着82团也相继从南面攻入外城，穿插分割，敌人被打得团团转，混乱不堪，纷纷逃命。此刻的炮声、枪声、手榴弹爆炸声、敌人的哀叫声，我军的冲杀声响彻上空。火光照得腊月的夜空天地通红。经过两小时的激战，外城的民团少部分窜入内城，大部分则成了我军的俘虏，极少数趁混乱逃出城外奔命。
当初解放军围城后，丁叔恒命丁耀伍守在外城镇公所接电话，有情况立即向他报告。1948年元月15日夜，解放军打进外城，民团抵抗不住，东门失守。当时丁耀伍在镇公所随身带五支手枪，急忙发给五个亲信，由他们护卫着撤回内城。退却的途中，从南边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些人马，说南门也失守了。王乾一顺着南关街撤退，他亲自把守内城南门，是内部的人准进，否则都不准进。丁耀伍到城下喊门，便放他一伙进了内城。丁在内成转了一圈，又到司令部人都不在。后来到北门地下室，地下室内的空场能容纳二百多人。丁叔恒、卢肇瑞及县里军政要员都在，丁耀武进去向丁叔恒汇报了解放军进城的经过，丁叔恒立刻用电话向武汉白崇禧联系，要求火速增援，又向官员们声称誓与县城共存亡。大约在午夜时分，丁叔恒带随从悄然坠城渡壕，涉过湍河向西北逃命。
在解放军围城第三天午后，民团支队部参谋处战教股长孙有基带人，在月牙池东侧摆设白布板“邓县”等字样，以便作为信号对空联络。来自三里桥方面的解放军用重机枪超越射击，打在步板上，几乎着火。副司令卢肇瑞到前沿阵地视察，恰好站在布板边，便惊慌逃避，刚走进湖南馆指挥所大门口，被枪弾打中小腿。当晚电告省政府，省府复电嘉奖卢肇瑞，因守城有功着升新野县长等。
城内民团防御指挥部，设在通往城北的暗道里。丁叔恒当听到外城已破的消息时吓得面色如土，惊恐不安，但又假作镇定，立即电吼华中剿总白崇禧，请求速多派飞机，多派救兵增援，誓死抵抗到底。又火速召开首脑会议，商讨死守内城的对策。临时指挥官孟继华说；既然外城已失，只怕是内城难保，不如将人马拉到内乡县山里，保存实力，以待东山再起。王乾一、江海涛等人紧跟着附和，说是上策。丁叔恒却痛斥道：“不行，堂堂军人应为党国效忠，临阵弃城逃跑，成何体统？日后怎向总裁交待，有何面目见人？”说完便命令召开团长会议。丁叔恒向各团团长郑重宣布；“养兵千日，用兵一时，为党国效命的时刻到了。我丁某誓与县城共存亡，以报党国养育之恩。若有哪位兄弟三心二意，动摇逃跑，就地枪决！”团长们散去以后城外的枪炮声，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。警察局长孟昭铎和社会科长李修杰推推拉拉，搀扶着丁叔恒顺着暗道向北逃去，后跟一个警卫连，另有王乾一、孟继华、江海涛等人，跨过浮桥，连夜向内乡县逃去。
已占领外城的解放军，发扬了英勇善战，不怕牺牲，前扑后继，连续作战的优良传统，立即布置于元月16日凌晨乘胜发起了对内城的进攻。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拼搏，攻入内城，全歼守敌6900余人。其中打伤副总支队长卢肇瑞、击毙团长张恪三、李化云以下官兵三百余人，俘第六团团长裴杰三和支队部参谋长史鼎臣以下两千余人，以及其他溃敌等。缴获迫击炮两门，轻重机枪六十五挺，长短枪五千二百余支，各种子弹六十八万余发，电台三部及其它大批军用物资。其中，子弹和医药品，大部分是从白崇禧为支援邓县守敌空投中得来的。令人可笑的是，攻下邓县城的第二天，武汉方面还在加紧空运。此说明蒋介石压根就没想到，桐柏军区部队能攻下邓县县城。
战后，84团的第九连和86团第四连被评为“攻城大功连”。
邓县战役的另一收获是，各部队的兵员得到了大量补充。十纵因几个月行军作战，减员不少。这次俘敌6000余人，经过整训和诉苦运动，留下5000多人补给各团，从而充实了各部队的战斗力。
邓县战役，是桐柏军区部队进入桐柏区后，进行的一次大规模的攻坚战。它的胜利，大大鼓舞了士气，使广大指战员增强了攻坚歼敌的信心，提高了攻坚作战的能力。这次被歼灭的守敌，虽非国民党正规军，但装备好，战斗力强，自恃城池坚固，相当顽固。十纵由于指挥得当，战术灵活，各部队密切配合，勇猛顽强。终于以少胜多，取得胜利，受到中原军区的嘉奖和中共中央的表扬。1948年1月19日，新华社特作专题报道：“桐柏我军解放邓县，歼敌保安团8000，豫西南反动地主武装遭到致命打击。”且配发了《宛西的反动堡垒不是不可以打破的》社论。1948年1月31日，毛泽东主席亲自以中共中央名义拟电致刘伯承、邓小平、李达：“庆祝你们攻克邓县歼敌六千余。”后来党中央还来电表扬说，这不亚于消灭蒋介石一万正规军。
邓县战役的胜利，不仅使宛西的反动政权和地方反动武装受到毁灭性的打击，而且极大地鼓舞了人民群众的斗争热情；不仅使桐柏军区部队在桐柏区打开了局面，站稳了脚跟，而且为进一步建设和发展桐柏解放区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。可以说，这一胜利是创建桐柏解放区的奠基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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